【楼诚】【星空】十四
十四 欢宴
宴会盛大，因为有青瓷的客人，因为有陛下。
楼诚之外，人类是第一次见精灵王，陛下自己冷着一张脸，却让别人呆若木鸡话都说不出。
明诚猜测，于曼丽房间那些明星海报会不会从此改弦更张，不过八成不会，精灵怎么可能让瑟兰迪尔陛下的风采流传出去。
今天的陛下高傲更添霜雪，无论精灵还是人类都识趣的没有打扰，不过凡事总有例外。
“起风了。”
埃尔隆德展开一领披风给他披上，火光映耀，黑丝绒与暗夜融为一体。
“风来了。”
精灵王似是无意识的重复。
和明楼那种眼涵星海不同，埃尔隆德自己就是一片星光，带着微温，洒上霜雪千年。
“瑟兰，谢谢你能来。”
“我情愿你谢我别的事。”
精灵王看着火焰的眼睛一片茫茫，对答宛如灰烬消殒。
“你总是更记挂孩子们的事情。”
“你也总是缺乏魄力。”
相识的时间太久，刻薄起来更不必留情，最尖锐不过他以为他在平静的陈述事实。
“我希望少流血，惨烈的境况得以温和解决。”
“你有这样的能力。不过我想问你，事情还在你的掌控中吗？我看见泉流之钻不在它原来的地方了。”
埃尔隆德一直欣赏瑟兰迪尔怠于周旋直击要害，可这性情也常常使他头痛，“埃莱丹……”
火焰静静跳跃，音乐与舞蹈携裹了众生。
“爱隆，你打算怎么办？我希望我们可以在大熊星座住得长些。”
“如果这是你的愿望。”
“时间可以帮助精灵度过一切难关。”
“我们也从不缺乏放弃神灵赐福的族人。”
“孩子们已经长大，足以应付他们自己的生活。”
“瑟兰。”
精灵王终许以注目，火光映着绝世风采，半面光明半面晦暗。
“爱隆，我和你有相同的心意，直到星辰熄灭，终结的白光笼罩世界，那时我们将回到离开的地方。”
“瑟兰。”
“你要说什么？”
第一支烟花啸鸣上天，人和精灵们一起抬头，瑟兰迪尔只觉那时额上落下一吻。
霜雪尽褪。
世间有那么多烦恼，但你在身边，一切便来不及忧虑了。
孩子们，也确有孩子们自己的生活。
明诚第一次见玩疯了的明楼什么样。
一丝不苟的头发？笔挺整洁的衣着？统统见鬼去吧！
瑟兰迪尔陛下带来了能歌善舞的西尔凡精灵，他们热情活泼把矜持的辛达精灵和诺多精灵一同拖下场，青瓷的船员更是混迹其中难分你我。
“阿诚哥哥！”
明诚哭笑不得，不知是酒是火光还是跳舞热了，于曼丽绯红着一张小脸扑过来摇着他的胳膊，“阿诚哥哥，阿诚哥哥，阿诚哥哥——”
“哥——”吴哲也扑过来。
明诚发了毛四下打量，照这趋势——他可不想被袁朗扑！
“找谁呢？”
另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，叫他哥哥的两个孩子恶意大笑一同推了他，明诚就向后跌进了飘着果子酒酸甜香气的怀抱，那人毫不害臊顺势凑过来吻了他的耳廓。
小屁孩们笑的更大声。
“大哥！”
“好好好，咱们不给他们看！”
明诚预感更不妙却不待他躲闪就有结实手臂穿过肋下，明楼抱着他打了个旋儿，再落地双脚还没站稳明楼却像上了瘾再把他抱起来旋了一圈又一圈，火光雀跃亮晶晶的眼睛和酒浆连成一片，烟花闪烁世界炫光。
欢笑声中明诚终于跟着笑起来大喊着求饶，“大哥放我下来，晕了晕了晕了，大哥——大哥——”
明楼放他下来天旋地转的明诚咕咚撞上了明楼下巴，一个头疼一个下巴疼，明诚靠着明楼腿还在打晃，“大哥，等我——”
只听见明楼一声欢呼，“等你什么？”他才不等，拉着面条腿的明诚跳进了火边歌舞的人群。
千年盛宴，酒与歌，火与舞，人类与这神奇世界，在旋转中遗忘尘烟，在欢笑中拥抱彼此。
瑞文戴尔的一天有三十六标准时，长夜长到歌舞尽兴。
“伊露维塔在上，庇佑众生万物，草木欢欣鸟兽雀跃，维拉赐福，引导英勇的灵魂将那苦难的黑夜击败于黎明的城邦……”
明楼终于累了，明诚陪他坐在树下远望渐渐散去的人群，听他用银河语轻声哼唱着一支歌，曲调似曾相识。
不知精灵的酒如何酿造，后劲儿烧脑，明楼眼里涌上水光明诚迷迷糊糊觉得八成自己也是，恍惚变成游鱼，在水下仰望深空。
曲调渐低，微不可闻的低吟中隐隐约约只分辨得出精灵的音节，一蓬烟花笼罩半个穹隆，于极明亮时缓缓谢幕烟消翠微，长歌的旋律穿透语言的壁障，明诚听懂了歌里唱的是遥远的地方战火绵延，山川落泪草原泣血，生灵守卫大地慷慨就义，天星旋转副歌声起，现世的精灵们停下杯中酒足上舞，清寂片刻星火燎原，歌声不知都从何处纷杳而来次第交汇，红尘飞雪覆盖了瑞文戴尔山林流泉。
夜那样长，悠扬歌声的海洋里，浪花在天的尽头化作泡沫。
“爱隆，听见了吗？”
“风在吹。”
“我听见了悲伤。”
连绵歌声里准确分出那一缕，瑟兰迪尔视线所及，在彼处的巨树下，一双璧人，歌唱与聆听。苏萨迦尔带回故乡的年轻人，他仍在精灵的世界外徘徊，他当然理解不了，在永生精灵的歌谣里，记录与传承，颂扬与缅怀，大音希声，唯独容不下悲伤。
“不去制止？还是智慧的埃尔隆德领主也会困惑。”
“我当然会困惑，瑟兰。”
“我以为你们诺多虔诚的信仰诸神，海洋上的巨浪亦为神明的旨意，不制止，就让它自行消散。”
“你在嘲笑我，辛达。”
“我们的意见从来就不统一，爱隆。陪我去散步。”
埃尔隆德微微一笑扶住瑟兰迪尔，后者不满的瞪他，再多争论也无益处，所有矛盾解决的方式倒是默契。
领主与陛下消失于暗夜，火光仍照亮林地，树下，困意像是梦的精灵悄悄缠上晚睡的人们。明诚几番努力无果，精灵的酒哪是给人类消受的，不远处于曼丽倚着吴哲快要睡着，旁边袁朗已然蜷成一团，他觉得世界正在远离。
“大哥……”明诚含混咕哝，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见，大哥，你困吗，我想睡了。
明楼回应了他的呼唤，可明诚再努力也睁不开眼，耳朵里只剩血液流淌的声音，他看见明楼向他张开怀抱，终于不再坚持，意识戛然而止。
黑暗。
在黑暗中穿行了许久。
没有天，没有地，没有方向。
直到——
疼。
非常疼。
浑身疼痛，明诚分辨得出，鞭笞，棍棒，瘀伤。
为什么……
他记得他喝了精灵的酒。
精灵，瑞文戴尔。
大哥。他喊不出声音，感觉不到肢体，疼，只有疼。
大哥。
瑞文戴尔，仙境中的仙境，怎么会有如此黑暗混沌的地方。
大哥……
除了疼痛再也感受不到其他，明诚没办法用身体的节律推断失去意识那段时间有多长。
怎么会这样，想不出被陷害的理由，找不到出去的路，那么，一定是在做梦。
梦的壁垒，撞不破，明诚在梦境里游荡，等它自行瓦解。
无尽的黑暗与疼痛使人烦躁，他坐下来——精神上的坐下来，因为感受不到身体，然后继续等。
他试着从疼痛与黑暗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。
基地。少年团。历历在目的回忆居然也有十七年之长。按了无数次快进，终于到登舰的时刻。
大哥……早就该想到，唯一能缓解疼痛的人，可是……记忆的沙漏，往事的胶片正在被抹掉——不要！
不，只是梦，梦醒了他还会在那里，即使忘了也没关系，他会在那里的。
明诚又安下心来。
砰砰砰——
曼丽公主，叫你的人动静轻一点！是要把那个零件砸碎吗？！
咔啦——
碎了吧！？换新的费用从你们峨山组的经费扣！
曼丽？
举目四望皆是虚无黑暗，想起来了，这是梦境，都不是真的，曼丽也不在这儿。
有窸窣的声响，可意识又开始涣散，如果在梦中睡着，下一次醒来是梦里的梦，还是回去现世？
明诚又睡着了。
月华流转，云海苍茫。
“苏萨迦尔。”
“陛下。”
“我从爱隆那里来，你可以去找他了。”
“是，我知道了。”
“你等等。”
明楼已经走出数步，听见瑟兰迪尔呼唤又折返回来，眉目坦然安安静静等他说话。
瑟兰迪尔也一直奇怪，苏萨迦尔对他有比对埃尔隆德更多的敬从，从前就是，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。
“你是打算逐步告诉他一些被隐瞒的事？”
“是的，陛下，他有权利知道所有事，但我想现在不是摊开所有底牌的时机。”
“你要引导他自己去发掘真相？”
“自己取得的才会深信不疑。”
精灵王偏过头，他不赞同时会有这样的小动作。
“你考虑过时间吗？”明楼想回答这问题却被精灵王掐断了他的辩词——“也许他发现真相的时候你已经没时间了，你知道这种可能，你是精灵的族人，无论你想做什么、你能做什么，都改变不了你的命运是和阿尔达捆绑在一起的……苏萨迦尔。”
精灵语是能量，昆雅语是力量，精灵王认真拼出的词汇明楼抗拒不了，被拉拽的骨肉发出呻吟，头发疯长像是谁在头上放下一匹缎子，乌黑一直垂到腰间才停下，披头散发阻挡了明楼已经可以平视精灵王的视线，他把遮在脸上的头发拢到脑后，指节划过尖锐的耳廓。
“陛下，下次您给我点时间做准备好么，突然被拽成面条很疼的。”
“知道要见我就该准备好，我实在受不了你那肥硕的人类形象。”
肥硕？！
“您不是和领主吵架说不来嘛……”
明楼小声嘀咕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闭嘴，反正该让精灵王听到的他都听到了，唔，难怪阿诚看他直看呆了，生气黑脸的样子也是那么……明楼没再想下去，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乐趣没享，不能被陛下一剑斩了。
“苏萨迦尔，我不是那个叫做‘明诚’的孩子被你哄的团团转，回答我的问题，你考虑过时间吗？”
“陛下，恕我直言，我以为只有您不需要问我这个问题。您是陛下，领主最先把目光投向大熊星座，向银河迈出第一步的却是您，绿林的历史比瑞文戴尔更悠久，无数年来您的长剑只为你们共同的领土染血，你们看待这片星域是‘既然开拓便不计代价去捍卫’，这种情怀被人类称之为‘义无反顾’，我对我想做的事，也是从来义无反顾。”
苏萨伽尔永远有一种桀骜性情，埃尔隆德以外只有他一人敢如此探究精灵王的为人，幸而他所言非虚，否则瑟兰迪尔不介意小小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的晚辈。
“你不是埃尔隆德，明诚也不是我。”
“陛下，您还不明白吗？像您的是我。”
一贯咄咄逼人的精灵王短暂沉默，这种相似使他此刻出现在这里，他思索着或许他该放弃精灵含蓄的语言习惯，直接劝告苏萨伽尔放弃？
不过精灵王自己不知道，他的冷漠高傲都是他自以为的，厮混多年的晚辈早预见他的出现更预见他的规劝，没有谁比他更一腔热肠、更掩耳盗铃完全没这回事。明楼说，“陛下，回头路我已经走过一次，不会再有第二次，我保证。我只有一条路，我一定要走下去。”
“苏萨伽尔，”话已至此讲理已经行不通，精灵王轻声叹了口气，“去吧。”
世上总有人得了便宜卖乖，“陛下，您不祝福我么？”
“不！”瑟兰迪尔买他的账才怪，怒气冲冲的话音刚落下，树丛中便探出一对夸张的大角，陛下的坐骑十分好奇是谁招惹了宇宙第一惹不得的角色。
明楼哪里还会等一头鹿的观摩，三十六计走为上，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，他是来不及后悔瑟兰迪尔会不会到埃尔隆德那里告自己一状了。
而此时，悬于瑞文戴尔峭壁之上精灵建筑群的深处，一双眼睛刚从漫长睡眠中睁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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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灵的对话看不懂实在正常正常，因为那俩老精对“真相”一清二楚，知道真相的他俩说话时不会再重复一遍的嘛，抓重点，抓心情，哎嘿嘿^^
星球大战的票子买好啦，大家撸起来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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